天河员村一横路省高院旁的广纺联产业园内,几座老旧的厂房略显安静,但墙壁上贴满招租广告,一些设计公司、物流公司、婚纱摄影公司、艺术家工作室等风格各异的店面牌子装点着朴素的厂房。中间一座占地足有2个足球场大、有着独特的锯齿形天窗的纺织车间,提示着园区昔日的辉煌。未来,这片曾经纺织机轰鸣的土地上将崛起一座国际金融城,有工业遗产价值的厂房将经过评估后延续其生命。

原标题：国际金融城老厂房启动工业遗产评估

日期:[2014-01-15] 版次:[A18] 版名:[广州新闻·深读] 字体:【大中小】

■广纺联产业园内的锯齿形天窗纺织厂车间有典型生产特征。

工业遗产价值尚未被公众认识

■策划统筹: 何 姗 ■采写:新快报记者 何 姗 梁肇思 陈 文 摄影:刘晖

天河员村一横路省高院旁的广纺联产业园内,几座老旧的厂房略显安静,但墙壁上贴满招租广告,一些设计公司、物流公司、婚纱摄影公司、艺术家工作室等风格各异的店面牌子装点着朴素的厂房。中间一座占地足有2个足球场大、有着独特的锯齿形天窗的纺织车间,提示着园区昔日的辉煌。未来,这片曾经纺织机轰鸣的土地上将崛起一座国际金融城,有工业遗产价值的厂房将经过评估后延续其生命。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未经文化遗产线索排查,有70年历史、以"钻石牌"轮胎闻名遐迩的广州第一橡胶厂老厂房即被抢拆。拆前新快报曾报道专家建议保留有价值工业遗产,已收储此地块的广州市土发中心相关负责人却说:“都是一些破房子,没什么值得保留,不希望媒体关注。”

尽管近年来以恩宁路历史街区、金陵台民国建筑为代表的文化遗产保护问题已渐入人心,但工业遗产却是一个未被人们认识的陌生概念,现实是一些厚重历史感的老房子获得青睐,但很多已搬迁后的老厂的厂房价值被忽略而不存。即便有不少老厂房变身创意园,但人们更多是被其怀旧的厂房仓库外观、老厂区的历史氛围所吸引,并未真正领略其作为工业遗产的价值。

苏荷艺术区、北京798

创意园兴起带动工业遗产利用

“我们通常不会把功能性的、生产性的东西看成是历史,这是我们传统的历史观念。换言之,生产性的东西被认为是不承载纪念性的、和社会变动有关的信息。比如车间、工厂这些通用复制的东西。而旧的工厂还反被看作落后的东西要淘汰、更新。”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冯原这样分析老厂房不受重视的社会观念。

但冯原认为这种历史观念在2000年左右发生了逆转,即创意文化的兴起,这种文化最早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美国苏荷艺术区,在后现代文化兴起、工业文明衰落的背景下,城市里面遗留了大量工厂和仓库区,因为廉价、空间大,边缘的艺术家进驻,他们创造的文化成了文化榜样。苏荷区的模式在2000年的中国就是北京的798。

这种现象带来了多元文化的兴起,创意园的涌现与工业遗址的利用就是这种文化的副产品。原来不被看重、被废弃无人问津的江边码头边、煤堆边的工业遗址,开始进入我们的视野。

“今天的改变是,我们扩大了历史范围,开始知道除了伟大人物、历史事件外,我们的生活方式本身就是历史。这让我们看待历史的眼光变得宽泛和怀旧。工业是我们历史的组成部分,工业化的过程也承载了人们的生活信息,也是一种历史建筑。”

但冯原指出,这不宜太扩大,不能因为念旧就保护所有旧。他认为现在很多利用工业遗址办创意园只是取其外壳。“我们应如何确定工业遗产的价值?如何对它定性定级?保护外壳还是生产工艺特征?”

工业遗产价值标准:

生产工艺、历史、规模

什么样的老厂才算得上工业遗产?虽然国际工业遗产保护联合会于2003年7月通过的《工业遗产之下塔吉尔宪章》(下称宪章)已有明确定义,但对于评估标准,却有待界定。

宪章提到,“工业遗址的保护需要全面的知识,包括当时的建造目的和效用,各种曾有的生产工序等。”,“赋予其新的使用功能。应当尊重原先的材料和保持生产流程和生产活动的原有形式。”“许多陈旧或废弃的生产线里体现着人类的技能,这些技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且不可再生,无可替代。它们应当被谨慎地记录下来并传给年青一代。”

这说明生产流程特征及反映的技能应是其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郑力鹏教授认为工业遗产的特点就是生产工艺,应具备以下几个价值标准:

第一是规模大、体量大且具有生产特征,这是最直观的,如五仙门电厂、广州石化。第二是工厂具有品牌、历史。第三是能体现地方特点,如能反映广州商贸特点和地方产业特点,比如番禺的紫坭糖厂。

旧厂改造先评估工业遗产

尽管工业遗产的价值还未进入大众的视野,对工业遗产的价值标准也见仁见智,但广州已经启动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文化遗产普查,并要求一些重大项目都要先排查文化遗产线索,一些面临改造的旧厂也开始进行工业遗产的评估。

广纺联产业园

锯齿形天窗纺织厂车间有典型生产特征

光线均匀亮度高适合创作设计

天河员村的广纺联产业园是成立于1958年的广州市第二棉纺厂(现为广州广纺联集团有限公司)厂区,这家生产高档针织用纱、特种纱的大型国企,也是中国纺织科学研究院(中纺联)特种纱线开发中心。其“牛头牌”产品还是广州市著名商标。近年按政策要求"退二进三"后,这个地块纳入到国际金融城的开发范围,目前临时作为产业园使用,未来这些厂房是留是拆,取决于其作为工业遗产的价值。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刘晖博士第一眼看到巨大的纺织车间,就被锯齿形天窗的典型构件所吸引:“纺织生产对厂房的采光照明要求非常高,既要有足够的亮度,又要求光线均匀,不能有阴影投射到纱线上,影响工人检查产品质量,这就要从北边采光,避免阳光直射。所以纺织厂大多都用这种大面积朝北的锯齿形天窗。”

车间的天花板有细微的弧度,而且喷涂的颗粒很大,刘晖说:“这有一定的吸声效果,也是为了保护工人健康,因为纺织机噪音很大。”

细看地面,是一般工厂不会用的水磨石地面,“这种地面比较干净,还略有弹性,这是因为纺织厂要保证生产环境清洁、减少起尘。据说纺织女工每天在机器之间行走超过20公里,有弹性的地面能让整天巡视机器的纺织女工舒服一点,如果是很硬的水泥地,长久会受不了。”

“充足均匀的照明,减少噪声,不起尘,地面略有弹性。这些都带有纺织厂车间典型的生产特征,也体现了那个年代的劳动保护观念。这个主厂房的外立面被辅助用房包围,没什么特色,但是其主要的价值在于结构,在内部。”

刘晖认为:“整个厂区,值得保留的就是这个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带有典型生产特征的主厂房。建议纺织车间做文化创意类的用途,将会是很吸引人的一个建筑。”

这个厂房目前已被间隔成多个办公空间,有一些公司、设计室进驻。

雕塑家徐彬也在这里租了一间作工作室,他的工作室里摆满了已经完成的作品,室内空间却没有作任何改变,依然是锯齿形天窗,此前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场所作工作室,第一次到这里,就一见钟情:

“这个厂房的结构很好,够高,光线很好,在广州找不到这么独特的地方。而且冬暖夏凉。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外面很热,一进来感觉温度相差3、4度。这里闹中取静,搞创作挺好的。这里广告公司、创意公司挺多。”

中铁现代物流旧仓库

无梁楼盖仓库结构特殊

大空间仓库可作球馆、操场、超市、会所

工业遗产除了厂房车间,还包括仓库、交通设施等。位于广园快速路上的中铁现代物流配送中心一片寂静,联片的十几座已经停用的仓库,每座都有几个篮球场大。仓库外墙的红砖在阳光下暴晒,几条旧铁轨已被荒草掩埋,一直延伸到库区门口。这个曾经繁忙的货场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未来或会让位于林立的商住大楼,功成身退的这些旧仓库、铁路是否也将片瓦不留、从此消失?

在研究工业遗产保护的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刘晖博士眼里,这些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仓库有着独特的建筑魅力与历史价值,是见证物流、运输和城市发展的宝贝。

“最有价值的是这座标为9号的库房。它的结构类型最特殊,是无梁楼盖的,在这个库区独一无二。一般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是由柱子承重,柱子上有梁,梁上面再搁板。这种无梁楼盖是柱子上直接搁楼板,没有梁,每根柱子顶部都有个像伞一样撑开的‘柱帽’起缓冲作用,顶住楼板。无梁楼盖结构因为没有梁,节省了建筑结构的高度,适合作为重载的仓库。”

“1号仓有铁轨直通室内,火车可以直接开进去装卸货,这也很体现仓储物流特色。”

刘晖建议保留一两栋最有代表性的仓库、部分铁轨和装卸站台,还有一些有特色的设备也完全可以作为景观小品保留下来。“像这样大空间的仓库,既可以作为羽毛球场馆或者中小学风雨操场,也可以改造为小区的会所或超市,完全可以融入未来的住区。”

奔走于城市各个角落评估老厂房的同时,刘晖还负责起草本市新一轮文化遗产普查中工业遗产类的评估技术标准,在他眼里,这些厂房仓库首先有产业特征,能够见证科学技术和生产工艺发展进程;第二,这些工业遗产经过一定时间的沉淀和淘汰,也已成为工业文明和国家工业化的象征。 ，